出宫前夜,沦为暴君掌中物

第333章 来吧,现在就杀了我



第333章 来吧,现在就杀了我

0小福子尴尬不已,腰弓得像个虾米,对晚余伸手作请:“奴才错了,娘娘请上轿吧!”    

晚余看着他,却没有立刻上轿,扶着紫苏的手回了屋。    

小福子以为她到底还是回去梳妆了,谁知道她再出来时,衣裳妆容都没有变,只是鬓边多了一朵白色绢花。    

花朵大而繁复,形似牡丹,簪在她黑漆漆的发间,衬得云鬓越发黑亮,脸颊越发瓷白,有种触目惊心的哀婉之美。    

小福子看得心惊,什么也不敢说,毕恭毕敬地扶着她上了软轿。    

轿子出了承乾宫,往乾清宫缓缓而行,一路上又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。    

昨天大伙还在暗中猜测贞妃娘娘已经失宠,没想到今天就被福公公亲自接去了乾清宫。    

看来皇上对她还是放不下呀!    

轿子到了日精门外停下,小福子亲自扶着晚余下了轿,引着她往正殿而去。    

晚余走在廊庑下,感受着殿前广场席卷而来的风。    

这座世间最尊贵华美的宫殿,到如今,她已经在其中往来了七年。    

人的一生,能有几个七年?    

她一生最好的年华都葬送在这里,到如今,仍是孑然一身。    

正殿的月台上,孙良言抱着拂尘向她张望,等她到了近前,视线在她鬓边的白牡丹上略作停留,眼神充满哀伤。    

“娘娘。”    

他躬身行礼,叫了晚余一声,想说什么,被晚余打断。    

“如果是劝我节哀,就不必说了。”    

孙良言的话堵在嗓子眼,面露尴尬之色,缓了口气才道:“皇上在东暖阁等娘娘。”    

晚余便独自一人进了大殿,往东暖阁而去。    

暖阁里,祁让仍旧一个人坐在南窗的炕上,玄衣如墨,玉冠束发,盘着腿,闭着眼,修长的双手垂在双膝,像打坐的道人。    

地上的火盆里烧着上等的银丝炭,炕桌上的鎏金小香炉里,香雾袅袅升腾。    

听到脚步声,他缓缓睁开眼睛看向门口,幽深的目光随着晚余的步子移动。    

晚余走到炕前,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站住,没有行礼,也没有开口,就那样静静地与他对视。    

他瘦了许多,本就冷峻的脸越发棱角分明,眉峰凌利如剑,凤眸深邃如渊,双唇紧抿着,沉默而凉薄。    

晚余看着他,不过几日没见,竟像是隔了经年的光阴,有种久别重逢,物是人非的感觉。    

祁让的目光落在她鬓边的白牡丹上,眼中痛色弥漫。    

那样的痛,他却久久没有移开视线。    

和她在一起的这几年,关于记忆的色彩好像大多是白的。    

下起来没完的雪,像雪一样的梨花,藏在柜子里的雪娃娃,连她给他做的清汤面,都是白的,现在,又多了这代表着悼念的白牡丹。    

视线转到她苍白的脸上,她的脸已经瘦得没有一只手掌大,眼窝凹陷着,显得那双眼睛格外大,只是眼神不再澄澈如湖水,而是平静得像一潭死水。    

长久的沉默之后,还是祁让先开口:“朕已经答应放你离开,你为何还赖在这里不走?”    

他像是很久没说话了似的,声音干涩喑哑,像古庙里年久失修的木门,推开的瞬间,沧桑和颓废扑面而来。    

“皇上想我去哪儿?”晚余语气平静,表情也没什么变化,“我想走的时候你百般阻挠,我逃走了你都要千里迢迢把我抓回来,如今我遍体鳞伤,一无所有,只剩这一副残破之躯,你却要我走。”    

她嗤笑一声,语带嘲讽:“你以为你这样很大度吗?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感谢你吗,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让我走是为了什么吗?”    

“为了什么?”祁让皱眉反问,垂在膝头的双手,用力收紧,像是在隐忍。    

晚余说:“为了什么,皇上自己心里清楚,你一直躲着不肯见我,我说要对你宝贝女儿动手,你立刻就见我了,什么意思还要我说明吗?”    

“嘉华是你的宝贝女儿,是不可替代的长公主,那梨月算什么?”    

“我只说要对嘉华不客气,你就急了,怎么她们母女害死梨月,你却一点都不着急?”    

“你想让我走,不就是怕我找她们麻烦吗,你已经死了一个孩子,另一个无论如何也得保住是吗?”    

“还是说因为某个妃嫔的家族对你有用,你不能动她,只能让梨月枉死?”    

若果真如此,你配做梨月的父皇吗?你对她的爱,只是嘴上说说吗?”    

晚余很冷静地说完了这些话,从头到尾没有一个高音,只有上下起伏的胸膛,显示出她的内心并不平静。    

祁让看着她,想到她在乾清宫昏迷的那三天,想到乌兰雅说的“她只是还没死”的话。    

他以为她这回可能真的撑不下去了,没想到她还是撑住了。    

就像盆里枯萎的花,已经肉眼可见的死亡,一瓢水浇下去,就又起死回生般地支棱起来。    

祁让明白,这瓢让她起死回生的水,叫作仇恨。    

是仇恨把她从鬼门关拉回来的。    

他从来没想过,有一天他会用仇恨来医治她。    

祁让闭了闭眼,声音理智而凉薄:“梨月的死朕也很难过,朕再重申一遍,梨月是病故的,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,既然你身体已经好转,就赶紧出宫去吧,朕说过的,这一回绝不再留你。”    

“你说的我不信。”晚余逼视着他,目光如炬,“在我这里,你的话早已没有可信度,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,我只相信我自己,不查清真相,我是不会走的。”    

祁让啪的一声拍案而起,迈步走到她面前,高大的身形像一座山将她笼罩。    

“江晚余!”    

他厉声呵斥,在逼近她的那一刻,突然发现她在自己面前是那样渺小,那样瘦弱,那样形销骨立。    

他的声调不自觉降下来,尽管语气还是那样无情:“圣旨不是儿戏,紫禁城也不是你想走就走,想留就留的,朕看在梨月的份上,不计较你的无礼,你现在就走还来得及,否则圣旨就要作废了。”    

晚余定定地看着他,看着他淡漠的神情,看着他冷峻的脸,看着他幽深眼底汹涌的暗潮。    

她素来知他冷血无情,却不想他竟无情至此,为了维持朝堂平衡,连亲生女儿的死都可以轻松揭过,一笔勾销。    

这样的话,他在乌兰雅面前流的泪,也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。    

晚余冷笑一声,从宽大的袍袖里取出一卷明黄的圣旨,随手扔进了一旁的炭火盆里。    

火焰腾腾而起,照亮她决绝的脸。    

“我的人生已经够糟烂了,走与不走有什么区别,我要亲手杀了害死梨月的人,如果你想保护她们,那你最好现在就杀了我!”    

她向祁让逼近,双手抓起祁让垂在身侧的手,放在自己纤长的脖颈上,眼神平静又疯狂:“来吧,现在就杀了我!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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