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36章 以命抵命
第336章 以命抵命
她抬眸,一抹修长身影映入眼帘。
姬郢就这么出现在眼前。
“你,你怎么来了?”乐晏惊讶,皱起眉:“公主府你怎么想来就来,想走就走?”
姬郢清了清嗓子:“是来跟你解释半天的事,怕你睡不着。”
“我没多想……”
见她嘴硬,他也不曾拆穿,自顾自地坐了下来,不疾不徐道:“刑家不知足,想要兵权,打着未来郢王府丈人的幌子拉拢了好几位大臣,刑宛月也不是个善茬。”
乐晏重新坐下,抿了抿唇淡淡道:“我知道小叔心地善良,不会无缘无故算计人,此次必有原因。”
“那你为何这么晚还不睡?”姬郢问。
乐晏眼神闪烁;“杨姑娘今日此举,将来还怎么做人?”
“是她自愿。”
“为何自愿?”
“因为财帛。”
乐晏语噎,心里的那点别扭忽然又消失了,心里也舒坦起来,各取所需,也不存在利用。
“今日她回了杨府休养,我日日都在杨府。”姬郢又指了指某一个方向:“院子打通,会更方便。”
顺势看去,公主府和杨府连接的地方是一片花园,要是留个小门,进出也就方便了许多。
乐晏瞪了眼姬郢:“那怎么行?”
“你可以给朝曦留个院子,为何我就没有?郢王府,我可是给你留了个院子。”
姬郢见她眉宇间少了忧愁,面上不自觉露出了温和笑容,乐晏脸上笑意收敛,一脸凝重:“小叔就不担心来了公主府,会引起不必要的怀疑?”
小姑娘的心思都挂在脸上,追问:“为何这么说?”
乐晏难以启齿,羞愧的红了脸摆手开始撵人了:“天色不早了,小叔快回去吧。”
见她不肯多说,姬郢也没多问,目送她离开,又站在院子里等了足足一个时辰,红栀才试探性的出来看看,果真看见了姬郢还没走:“小王爷。”
“姑姑,今日发生了什么事?”
红栀犹豫。
这种事公主可以和小殿下说,却不能和小王爷宣之于口,姬郢问:“是季家?”
红栀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,道:“今日王府里处处都是景,随处可见都是牡丹花样式,人云亦云,公主许是为了这件事生气。”
说完,红栀屈膝离开了。
徒留姬郢若有所思。
……
次日
隔壁季家得了传召,东宫召季夫人和两位季姑娘入宫觐见,在入宫的马车上,季夫人还一头雾水,平时都是她入宫请安,极少有被太子妃主动召见。
季紫菱看向了季芷晴,姐妹俩互相看了眼,季芷晴眼看着瞒不过去了,叹了口气:“太子妃召见,十有八九是为了昨日郢王府乔迁之喜。”
昨日乔迁之喜,季夫人刚到场宴会就散了,她只知道杨卿凤被刑宛月推入荷花池,导致了小产。
可是这和太子妃召见又有什么关系?
“昨日是我鲁莽了。”季芷晴娓娓道来。
季夫人一听当场变了脸色:“你在胡说什么,小王爷和公主一同长大,仅凭几朵花纹,就招惹了公主生气,难怪一大早太子妃宣召!”
从入京城季夫人和太子妃也打过几次照面,她认定太子妃很聪慧,只是有些时候睁只眼闭只眼罢了。
“母亲,大姐并未说什么具体,都是公主自己瞎猜的,昨日也发过脾气了,太子妃今日无非就是敲打几句,咱们忍一忍就好了。”季紫菱道。
季夫人皱着眉不说话。
几人抵达东宫,飞霜迎引三人出门站在廊下,笑着说:“三位请稍等,太子妃正在整理宫册。”
未见面便是下马威。
季夫人紧攥掌心,面上还要挤出笑容,不敢有丝毫不耐烦。
这一等就是两个时辰。
上午的阳光照在了三人的后背上,三人愣是不敢动,季芷晴面露几分懊悔。
终于在中午时,飞霜来请三人进去。
锦初坐在了最上首位置,面前摆放着厚厚一摞的册子,此刻手捧着茶,眸光抬起瞥向三人。
三人行礼;“给太子妃请安。”
锦初微微笑:“都起来吧,召三位来,是有一桩事想和季夫人商议。”
被点了名的季夫人眼皮跳了跳,上前:“不知太子妃有何吩咐?”
“喏!”锦初伸出纤白的手指点了点几本册子:“季大姑娘当年剿匪彪悍事迹让刑部侍郎大公子仰慕已久,想求本宫做主赐婚,御史台长子也有意季大姑娘,此外,还有几个夫人看中了季大公子,时不时地入宫,本宫也是难为,季夫人,你真是有福气,养了三个好儿女,个个招人惦记。”
话落,三人齐齐变了脸色。
“太子妃……”季夫人讪讪道:“都是谬赞,臣妇不敢当。”
“男大当婚女大当嫁,到了适龄的年纪就该成婚,本宫总不好一而再地驳了人家一番好意?”
锦初指了指几个人名:“这三个夫人家都想要季大公子做女婿,季大夫人瞧瞧,可有看得上眼的。”
看这架势是要赐婚了,季夫人赶紧说:“太子妃,犬子暂无心思成婚,他心有所属,想等科举之后再定也不迟。”
锦初佯装糊涂:“季大公子心仪之人可在京城?”
被质问,季大夫人脸上有几分错愕,张嘴抿唇几次想要开口又咽了回去,支支吾吾不知该说什么才好,公主两个字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。
“太子妃您忘了么,季大公子对外宣称是为了公主。”飞霜适当提醒。
锦初斜了眼飞霜:“胡说,乐晏已定下婚约,季大公子岂能人品低劣,觊觎他人之妻?”
季夫人乍一听愣了愣,脱口而出地问:“公主定下婚约了?何时的事?”
“公主还未及笄,此事还未宣扬。”锦初漫不经心地敷衍着,长眉挑起弧度看向了季夫人:“难道这些贵女都入不了季夫人的眼?”
锦初拔高了声音,面露几分不耐,尤其是那双眼仿佛是淬了一层寒冰,以至于她整个人都是凉飕飕的。
“太子妃误会了,弟弟他只是临近科举无心婚事,公主乐善好施,谁不喜欢呢?”季芷晴站了出来,她跪在地上朝着锦初磕头:“弟弟他一向有主见,而且母亲也答应过他,这门婚事由他自己做主,季家只能多谢太子妃好意。”
季夫人紧跟着点点头:“确实如此。”
锦初怒极反笑:“你们季家三个兄妹都到了适龄年纪,又初来京城不久,总该办一场喜事吧?”
这话意味很明显,季芷晴不嫁人,那就季长蘅娶亲。
季夫人两只手死死地攥住了帕子,看向了大女儿,季芷晴道:“太子妃,我声名狼藉,不配嫁人,已经做好了孤独终老的准备了,芷晴多谢太子妃好意。”
再次拒绝。
锦初面上也没有恼,反而是嘴角勾着笑,挥挥手将季夫人留在了宫里,让季芷晴和季紫菱回去了。
接连三日
锦初日日召见季夫人,早出晚归,几日折腾下来,季夫人有些撑不住了,脸色有些蜡黄,就连脚步都是虚浮的。
这日季夫人从宫里回来,已是天黑,由两个丫鬟搀扶着进门,路过大厅时又被拦住了:“夫人,老夫人在等您。”
季夫人眼皮跳了跳,只好去拜见季老夫人。
“整整三日了才说,你还要隐瞒到什么时候?”季老夫人阴沉着脸色不悦。
“母亲。”季夫人跪地,脸上露出几分痛苦表情。
季老夫人蹙眉: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?”
事到如今也瞒不过去了,季夫人只好实话实说,季老夫人震惊又气愤,沉声让人去请季芷晴,季长蘅还有季紫菱三姐妹来。
“母亲……”
“难道你以为含含糊糊地拖延着,这事儿就能过去了?”季老夫人厉声。
季夫人摇头。
一炷香的功夫三人先后来了,季芷晴看着母亲坐在椅子上,面色不佳,疑惑:“母亲可是病了?”
“你母亲接连被召入宫三日,日日早出晚归,你们难道不知?”季老夫人追问。
三人齐齐摇头。
季夫人赶紧解释:“是我瞒着,不想让大家担心。”
季老夫人深吸口气看向季长蘅和季芷晴:“太子妃的意思很明显,你们兄妹两个尽快找个人家定下来,尤其是你长蘅,公主那边就不要惦记了。”
“祖母?”季长蘅满脸不甘心,他明明已经和乐晏宣誓,考取功名之后就要娶她为妻的。
季老夫人道:“做人不能太自私了,只顾自己,你一日不答应,你母亲就要日日进宫受罪,一个孝字压死人,你就忍心看着你母亲起早到晚地跪在地砖上抄写佛经?”
三人语噎。
季长蘅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。
季芷晴悔不当初:“是我,是我一时糊涂,不该试探公主,酿成大祸,母亲,我愿意嫁,不必牵连长蘅。”
“这事儿由不得你们了。”季老夫人揉着眉心:“下午姬雪颜来了一趟,要替姬家二公子求娶芷晴,日子都选好了。”
季芷晴脸色猛变:“谁?”
姬令大名在外,接连死了两个妻,在京城已是臭名昭著,若不是还有镇王府做靠山,早就在京城待不下去了。
这样的人,她如何瞧得上?
“祖母!”季芷晴焦急地看向了季老夫人,声音在颤抖:“孙女不能嫁姬二公子,求祖母救救孙女。”
季老夫人看她:“不嫁姬二公子,难不成你还嫁小王爷不成?”
被人戳中心思,季芷晴语噎,眼泪犹如断了线的珠子不停流淌,季老夫人道:“你们姐弟俩死了这条心吧,如今还有的选,各自保留体面,好自为之。”
说罢,季老夫人颤巍巍地扶着桌子起身离开。
寂静的大厅里时不时传来啜泣声。
季芷晴咬牙:“我去找公主求求情。”
此事因她而起,她愿意承担一切。
“那公主若是不肯见你怎么办?”季夫人问。
“我先去方家一趟。”
有方姑娘在,公主不会不见。
……
刑家
刑宛月被关在房里整整三天了,每天只有小丫鬟送些吃食来,丫鬟送来了水。
“郢王府来人了么?”
丫鬟摇头。
“母亲呢,我要见母亲。”刑宛月等了三天,焦躁不安,心里越来越没底。
丫鬟道:“姑娘您忘了么,将军和夫人去外省探亲,还有两日才能回来呢,老夫人病了两日,这会儿大夫还守着。”
那日刑老夫人一听说刑宛月将杨卿凤推入荷花池子里当场小产,两眼一闭晕了过去,刑家乱了分寸。
傍晚刑老夫人醒来就叫人将刑宛月关起来,等刑将军回来再做处置。
这一等就是三天。
刑宛月死死咬着牙,她不断地回想那日宴会上的事,明明是杨卿凤处处挑衅,说什么邀约她去看后院,还说看中了哪个院,位置如何如何,刑宛月一气之下就上头了。
主母的院子是她的,岂能被杨卿凤占了。
没走几步,杨卿凤冲着咧嘴一笑,她还没有反应过来,眼睁睁看着杨卿凤从自己眼前跳了下去。
扑腾了几下,水里就开始荡漾一圈圈红色,越来越多。
是杨卿凤故意陷害自己的!
一定是她。
刑宛月出事的消息传到了刑将军夫妇耳朵,顾不得许多第三日就赶回来了。
夫妻两个先去看望了刑老夫人,本就身子有些不适,如今被这么一气,面色看上去更加虚弱病态。
“宛月犯了错,你们一定要想法子保住这门婚事。”刑老夫人气若游丝地提醒。
刑将军面露难看,他是万万没有想到前脚刚走,后脚刑宛月就闯祸了,还是众目睽睽之下,让他连辩解都没有机会。
“母亲,一条人命,只怕王府不会轻易罢休。”邢夫人忧愁:“而且杨姑娘还伤了身,日后再难有孕了。”
“那就让宛月日后赔给她一个嫡子,由她养着,也是抬举。”刑老夫人想了个法子。
刑夫人讶然:“那杨姑娘怎会愿意养着仇人的孩子?”
“什么仇人,那是未来主母,她一个来历不明的姑娘,无名无分地有了孩子,本就是羞耻。”刑老夫人也只能从对方身上找错,两者平衡,让镇王府消消气。
刑老夫人忽然看向了邢夫人:“馨儿是因镇王府才丢了性命,镇王府欠了刑家一条命,一命抵一命,日后互不相欠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