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45章 游行示众
第645章 游行示众
浑身剧震!
脸上瞬间血色尽褪,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和难以置信的屈辱!
他猛地抬起头,布满血丝的眼睛瞪得如同铜铃,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羞愤,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尖利扭曲:“不!不!不能啊,萧公子!士可杀不可辱!我好歹曾是朝廷命官,是七品县令!是读过圣贤书的人!怎么能……怎么能像牲口一样被拉去游街?!”
“这……这让我以后……让我王家列祖列宗……还怎么见人啊?!世子殿下……世子殿下不能这样对我啊!求求您!求求您再去说说!我宁愿死!宁愿现在就一头撞死在这墙上!也不要受此奇耻大辱啊!!”
他涕泪横流,额头因为刚才的磕头已经渗出血丝,混合着灰尘,显得更加狼狈不堪。
他挣扎着想要再次扑上去抱住萧寒舟的腿,却被身后的士兵死死按住。
萧寒舟静静地俯视着他,眼神深邃如夜空,没有丝毫波澜。
等王有德的哭嚎和挣扎稍稍平息,只剩下绝望的喘息时,他才缓缓开口,声音依旧平静,却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冰冷和残酷的清醒:
“王有德,你还不明白吗?你的以后?你王家的列祖列宗?呵,在你贪墨第一两赈灾银子,在你为了三亩水田逼死郑寡妇母子的时候,就已经烟消云散了。”
他微微俯身,目光如同两把淬了寒冰的利剑,直直刺入王有德惊恐涣散的眼底:
“世子殿下要的,不是你一个人的命。他要的,是沪县千万百姓积压了十几年的怨气!是你盘剥搜刮欠下的累累血债!游街示众,不是对你的羞辱,而是给那些被你踩在泥里的百姓一个宣泄的出口!让他们亲眼看着,曾经骑在他们头上作威作福、视他们如草芥的父母官,是如何变成一条人人喊打、连狗都不如的落水狗!让他们亲手,将积压的仇恨、屈辱、血泪,砸在你身上!吐在你脸上!”
萧寒舟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,如同腊月的风:
“唯有如此,百姓心中那口憋了十几年的恶气才能出!唯有如此,他们才会相信世子殿下是真正为民做主的青天!才会死心塌地、心甘情愿地追随世子,去建设那个你从未给过他们希望的新沪县!”
“懂了吗?你的命,你的尊严,在世子殿下的大局面前,在沪县万千黎民的怨气面前,一文不值!”
王有德呆呆地听着,如同泥塑木雕,连颤抖都忘记了。
萧寒舟的话,如同冰冷的解剖刀,将他最后一丝幻想、最后一点侥幸、最后一丝作为“人”的尊严,彻底剖开,露出血淋淋、肮脏不堪的真相。
他不是人,他只是一个工具!
一个用来收买人心、点燃民愤的祭品!
什么朝廷命官?
什么七品县令?
什么圣贤书?
在世子殿下那翻云覆雨、执掌乾坤的手段面前,他连一条摇尾乞怜的狗都不如!
巨大的绝望如同西伯利亚的寒流,瞬间将他从里到外冻僵!
他眼中的恐惧、屈辱、不甘、愤怒……最终都化为一片死寂的灰败和彻底的麻木。
他停止了哭嚎,停止了挣扎,停止了磕头,只是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和灵魂的一滩烂泥,瘫软在冰冷肮脏的地面上。
他抬起头,脸上沾满了泪痕、鼻涕、灰尘和额头的血污,眼神空洞地望着萧寒舟,如同望着一个陌生人,声音嘶哑而微弱,带着一种认命的、行尸走肉般的麻木:
“我……明白了……明白了……呵呵……呵呵呵……”他发出一阵如同夜枭啼血般凄凉、空洞的惨笑,笑声在阴暗的柴房里回荡,令人毛骨悚然,
“好……好一个世子殿下……好一个收买人心……我王有德认了……认命了……游街就游街吧,只求世子殿下看在我认罪伏法、甘为柴薪的份上,给我王家留条活路,哪怕为奴为婢……”
最后几个字,几乎低不可闻,充满了卑微到尘埃里的乞求。
萧寒舟看着他这副彻底崩溃、如同行尸走肉般的模样,心中并无多少快意,反而升起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。
他沉默片刻,最终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,声音里听不出喜怒:“早知今日,何必当初。准备一下吧,时辰快到了。”
说罢,他不再看王有德一眼,仿佛多看一眼都会污了眼睛,转身对身后的士兵示意:“给他换身干净囚服,胸前挂好牌子,准备囚车。”
两名士兵面无表情地上前,如同拖拽一头待宰的肥猪,粗暴地将瘫软如泥的王有德架了起来。
王有德没有任何反抗,如同失去了所有知觉的木偶,任由士兵摆布,眼神空洞地望着柴房那低矮、布满蛛网的屋顶,仿佛他的灵魂已经提前一步,坠入了无间地狱。
......
翌日清晨,天光微亮,薄雾尚未完全散尽。
沪县这座饱经沧桑、伤痕累累的小城,却比往日任何一个清晨都更早地苏醒了。
一种压抑不住的、带着狂热气息的躁动,如同地底奔涌的岩浆,在破败的街巷间弥漫、沸腾。空气中仿佛弥漫着硫磺的味道。
县衙那扇沉重的朱漆大门,在无数道或期待、或仇恨、或好奇的目光注视下,缓缓开启,发出沉闷的“嘎吱”声。
一辆由粗大原木钉成的、如同野兽囚笼般的囚车,在数十名金吾卫士兵的严密押解下,如同从地狱驶出的刑具,缓缓驶出!
车轮碾压着坑洼的石板路,发出“哐啷!哐啷!”刺耳而单调的声响,如同丧钟敲响,宣告着审判的开始!
囚车中央的木笼里,王有德如同待宰的牲口,被粗大的麻绳死死捆缚在一根竖立的、碗口粗的木桩上!
绳索深深勒进他肥胖的皮肉里。
他被迫挺直了那早已被酒色掏空的身躯,无法蜷缩,无法躲避,将最狼狈的姿态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!
他穿着一身特意准备的、洗得发白却依旧刺眼的赭色粗布囚服!
布料粗糙,磨蹭着他养尊处优的皮肤,带来阵阵刺痛和屈辱。
胸前挂着一块巨大的、刷着劣质白漆的木牌!
上面用浓墨淋漓、触目惊心地写着两个斗大的字——贪官!
下方还有一行稍小的字,如同判决书:“盘剥百姓,罪大恶极!”
他的头发被粗暴地剃掉了一半,露出青白渗人的头皮,如同受刑的囚徒。
脸上刻意没有清洗,还残留着昨日的污秽、泪痕和干涸的血迹,额角那道暗红的痂在晨光下如同耻辱的烙印。
整个人狼狈不堪,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衰败气息,如同从腐烂泥潭里捞出来的癞皮狗!
押车的金吾卫士兵,清一色玄黑明光铠,甲叶在晨光中折射出森冷的寒芒,腰悬狭锋横刀,背负连发劲弩,眼神锐利如鹰隼,步伐整齐划一,如同移动的钢铁城墙!
肃杀凛冽之气弥漫开来,让空气都为之凝滞!
为首的军官骑在一匹高大的黑马上,正是毛梦极麾下悍将,在清河守城战中立下大功的赵铁鹰!
他面容冷硬如铁,目光如电,扫视着街道两旁如同潮水般汇聚而来的人群。
“哐啷!哐啷!”
沉重的木轮碾压着石板路,单调而刺耳的声响,如同死亡的鼓点,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。
起初,街道两旁的百姓只是远远地、沉默地看着。
如同冬日里蛰伏的兽群,警惕而麻木。
但当囚车驶近,当那张曾经让他们恨之入骨、无数次在噩梦中出现、如今却狼狈如鬼的脸清晰地映入眼帘时,当那“贪官”二字如同烧红的烙铁般狠狠烫入他们瞳孔时,人群开始骚动!
死寂的冰面开始龟裂!